是夜,丞相府内,清筑别院,此处别院乃是丞相府内较为特殊的一个别院,说特殊是因为这处院子是丞相裴寂的书房,裴寂每日在这处别院阅读文书,操办朝廷内的事务,如今皇上不理朝政,一心扑在后妃身上,朝中事务便全部交由丞相裴寂操办。
若是让朝上文武百官来说,丞相裴寂比起皇上更像是当朝第一人,虽说这话有些冒犯圣上,但朝廷百官都知道,让皇上沉迷的那位后妃,乃是丞相裴寂的族妹,论辈分皇上还得叫丞相一声兄长。
裴寂伏在案前阅读文书,桌上烛光摇曳,照的他苍老的脸颊忽暗忽明。
拿起一封来自蜀中的文书,说蜀中去年遭了水灾,灾后粮食库存损失惨重。
这让他想起了曾经自己年轻的时候,裴寂早年间因家中贫穷便在西府风县从军,想来距今已有五十多年之久了。
那时他入军从事屯田工作,军旅生活没什么可说道的,西府风县地界黄土漫天,那里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
回想起自己当年风华正茂,裴寂遍布阴云的脸上也稍微有了丝丝阳光。
那时他带着当地的农民兴修水利,寻找适合种植的农作物,用了几年竟也做出了一些成绩。
只是那时的裴寂家中贫穷,每日都是带着硬的像石头的干粮上山修建水利,晌午十分便拿出包袱内的干粮,若是遇见高坡上吹来阵风,便见黄土飞扬,裴寂只得就这附着在干粮上的一层黄土吃完午饭。
后来,五六年日复一日的兴建水利,改变种植作物让他负责的那地界粮食收成大涨,便被升为县尉,成为县尉之后裴寂的生活便突然富裕起来了,从未受过如此富裕生活的裴寂当时便暗暗生出日后要一直做官的想法。
只是,不像从军时期,裴寂在位几年时间都没有做出什么实际上的功绩,迟迟得不到升迁,眼见任期将满,心里十分着急。
但是天不绝人,眼见在任期将满时,裴寂遇到了他前半生的贵人。
裴寂还记得那是又一个黄土漫天的日子,蜀中有一富商名叫鲜愚,那日鲜愚带着家中下人游历至此,见漫天黄沙便寄宿于当地富户家中。
那日邪风阵阵从日出吹到日斜还未停歇,虽说风县如其名一般常常狂风大作,但也没见过如此阵阵邪风吹一天的。
那日负责夜巡防范妖魔的衙役告病在家中休养,不知怎的心血来潮的裴寂便带着几个衙役担任起了夜巡的工作。
明月高悬时那邪风也未曾停歇,裴寂便紧了紧待在面上用以防范黄土的面纱,漫天黄土连明月都遮住了。
众人行至当地富户家边时忽然邪风大作,连巡夜衙役带着的灯火都几次被吹灭,路边高悬的灯笼更是被吹得随风飘摇,不久便齐齐熄灭。
一时间众人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不久裴寂便闻到一阵臭味随着邪风吹来,个中还夹杂着丝丝血腥味,曾在军旅中学习过一些术式的裴寂马上意识到这是有妖魔作祟。
便马上吩咐一人去衙门叫人,自己则带着人循着臭味前往当地富商家中。
说来那富户也是前几天忽然得了一种怪病,说是浑身刺痛,便卧病在床,请了几位医生来看开了好几张方子也不见好转。
如此看来,怕是妖物所为。
待到裴寂带着人走进那富户家中,却见家中长工个个咳嗽不止,像是呛了黄土,有几个甚至咳出血来。
还未等裴寂抓住一个长工询问,就见那几个长工忽然皮肤渗血,随后便软到在地没了声息。
见几位长工齐齐倒在地上没了声息,裴寂便顾不上其他,只能带人进了内院。
内院中那富户家的女眷也一如外面长工一样纷纷皮肤渗血倒在地上没有声息,只有一众人尚且站立。
那一众人中为首的看起来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虽在风沙中身上却未曾沾染一丝尘土。
裴寂询问那一众人方才知道这些人是今日才到风县的蜀中富商鲜愚一家,见风沙漫天便借宿于这富户家,只是不知为何入了夜便听闻府上咳嗽声不断,随后便有人呼喊老爷咽气了,随后便是一阵哭丧声,鲜愚正准备带着随行懂医术的下人去看看情况,却忽然狂风大作,随即内院中的女眷便纷纷咳出血来,随后便皮肤渗血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裴寂闻言便吩咐手下人检查周围,自己则进了主屋,却见屋内那富商躺在床上没了声息,一旁的夫人随浑身渗血倒是还有些许气息。
裴寂见状便询问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却见夫人说了一句“猫鬼神……”便没了声息。裴寂虽在军中学过一些术式,却并不知道夫人所说的猫鬼神是何物。
此时鲜愚带着人进来,刚巧听到夫人说了一句猫鬼神后便没了声息,鲜愚便解释道,他曾听说西北地界常有人在家中养猫鬼神,那是一种妖术,用特殊的仪式杀掉家中养的猫,并在此后每日子时祭拜,便会生出猫鬼神,可以生财、护家中平安。
正巧此时房梁上传来一声猫叫,裴寂与鲜愚二人纷纷抬头,见那房梁上蹲着一只金簪银瓶玉面狸。
风县多鼠患,家中养猫倒也是常事。
却见那玉面狸跃下房梁,在空中化作一阵黑风向鲜愚扑来。
裴寂见状赶忙扑开鲜愚,却让那黑风吹进自己的身体,霎时间便感到浑身好似针扎般的疼痛。
那黑风见没有扑到鲜愚便重新凝聚,想要再次扑向他,慌乱之中裴寂也顾不上那浑身针扎似的疼痛,赶忙将鲜愚推出门外,自己抵着那木门口中念叨自己在军旅中一名老兵教他的用以防范妖鬼的咒词“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好在那咒词好像还是有点用的,黑风像是被墙堵住一般吹不出裴寂的身体,那黑风在裴寂体内横冲直撞,又像是在啃食裴寂的内脏,剧烈的疼痛攀上他的脑门,变成细密的汗水。
裴寂疼的站不直,靠在门边缓缓滑坐在地上,口里还不停的念叨着那句咒词,好在一遍一遍的念叨咒词之后,疼痛便慢慢的消散了。
不一会儿,衙役便带着衙门的人来了,随行而来的还有一个懂得些许咒术的驱妖人,那驱妖人见了裴寂便从包袱中掏出一张符纸烧作符水让裴寂饮下,裴寂饮下后便觉得那些黑气从自己的四肢百骸中排出,顿时神清气爽了不少。
后来根据那正好行至此处的驱妖人所说,所为的猫鬼神生财的说法其实是主人命令猫鬼神去害人,待那人死后猫鬼神便会将那人的钱财拿回给主人。
猫鬼神需要每夜子时供奉,若是没有供奉便会遭到反噬,想来前些日子这富户病倒便是因为忘记供奉猫鬼神而遭到反噬,而那猫鬼神想要化作黑风扑向鲜愚怕是那富户见鲜愚家财万贯,便强留鲜愚在家中过夜,晚上不顾猫鬼神反噬想要驱使猫鬼神害死鲜愚占据他的家财,却不想自己一家老小先被猫鬼神害死了。
后来那富商鲜愚感谢裴寂舍身相救,便告诉他日后任期满了可以来蜀中找他,随后带着家中下人消失在漫天黄土中。
后来又过了几年,裴寂任期满了便离开风县前往蜀中寻找鲜愚,找到鲜愚后便也被其安排进了蜀中花县做一个县尉。
“爹!”裴德推门而入,见裴寂正在案前沉思,便出声提醒。
“元晦啊。”裴寂闻言便放下文书,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又是玉儿的事?”
“不是,是昨日朝上您与镇南大将军起了冲突的事。”裴德见父亲裴寂满脸阴云,开口道“听闻南域多瘴气,每年都有士兵因瘴气而死,若是此时煽动南域诸国暴乱,南部军士将死伤惨重,此时又值南府旱灾,若是执意如此更有可能会伤及云国根本,三思而行啊。”
“此事你莫要担心,这武晟把持南部重兵,此子不除我夜夜难眠啊。”听闻裴德是来劝阻自己不要对那镇南大将军动手之后,裴寂便重新阅读起了公文,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大儿子,虽有才能却无甚野心,不堪大用,只是孙女裴钰古灵精怪倒让裴寂颇有几分喜爱。
烛光闪动,裴德刚想继续劝阻,却猛然察觉到屋外另一人的气息。
“谁!”裴德猛然冲出门外,却只见到一个黑影高高跃起,消失在夜空中。
“来人呐!”裴德见那黑影高高跃起消失在夜空中倒也不追,当即大声呼喊起府上守卫。
不久便见一个身着红甲的守卫将领模样的人带着人马前来。
“府上有贼人潜入,你们竟然没有发觉?”裴德不怒自威,这府上竟然潜入贼人而这些守卫毫无发觉,若是此贼人是前来刺杀丞相,怕是那贼人刺杀完丞相在府上吃顿饭这帮饭桶都无法发觉。
“你们这帮饭桶是干什么吃的?!”
那守卫将领似乎被裴德骂的有些羞愧,便大手一挥带着手下的兵马去府上找那贼人了。
一时间府上声光大噪。
本章出现的神话志怪
猫鬼神:猫鬼,亦称猫蛊,是巫蛊中动物蛊之其中一种,诅咒人死亡的妖术。《隋书·外戚传·独孤陀》、《太平广记》等文献均有记载。
《大唐疏议》第262条规定:“蓄造猫鬼及教导猫鬼之法者,皆绞;家人或知而不报者,皆流三千里。”
而且这个志怪传说我小时候也听家里老一辈人讲过,应该是在西北地区有一定程度的流传,所以在故事中西府地区出现也是合理的。
避尘巾:记载于唐代志怪笔记小说《酉阳杂俎》中,说有一个军将田知回欠了官府巨款,逃到一个县城,然后刑部尚书高瑀到此处视察,吩咐县吏把田看管起来,田便听朋友所说去山中找一处士寻得避尘巾献给高瑀换得自己的自由身。
故事中记载那避尘巾“高才执,已觉体中虚凉。”“翌日,因宴于郭外,时久旱,埃尘且甚,高顾视马尾鬣及左右驺卒数人,并无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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